“弟弟，你这样我可就不困了吼”

高考那天，易烊千玺记忆很深，甚至比他自己高考的记忆还要慎重一点。

高二放假，他一直在校门外等着，老爸老妈会回家做饭，树荫漏下细密大片的光，把他的右臂烤了个通红都没什么知觉。

他一直在想王俊凯会写下什么，会被什么题难住吗？会紧张吗？会被考场上的人影响吗？

有时闭闭眼睛，好像可以听到卷子在空中扬起又落下，笔碰到纸面，看到阳光满盈一整间教室，王俊凯为了集中注意力微微趴低了身子。

这是他17年来，难得为别人焦灼的一天，即使王俊凯的月考模考几乎没有失误过，今天早晨走时还对他轻松地笑。

最后一门英语考完，王俊凯无比轻松，他从学校出来，下意识地侧目望了望，易烊千玺就在栅栏以外，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杂乱。

王俊凯轻轻呼了口气。

易烊千玺发现王俊凯后，立刻伸手挥了挥，即使看不清五官，也知道他立在阳光下笑，老爸老妈也在，王俊凯站在那看过去，三个身影在他的视线里跟校园的风景融成了一副画。

他也挥了挥，一伸手风就蹭在了他的掌心。

他想，他往前18年的少年时代，正缓缓结束了。

出成绩的时候是凌晨两点，王俊凯觉得没必要等，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就完事儿。

家里人没什么意见，都关了灯睡觉。

王俊凯是真没什么想法，说睡就睡了。夜深的时候他隐约听见门开了，以为是妹妹在挠门，但又一想他的门是锁着的，妹妹能打开是变成妖精了吗。

王俊凯半撑起身，“谁？”

门口的细缝里钻进来一个黑影，瘦瘦的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哥，是我。”

王俊凯喜欢睡觉的时候把窗帘拉得很紧，屋里黑得没有一丝光亮，易烊千玺摸着墙壁一点点走，两步都是磕磕绊绊的。

王俊凯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，这屋子他就是倒着走都未必摔倒，他准确地抓住了易烊千玺的手，把人带到了床边。

什么都看不见，妹妹也溜进卧室了，蹭着易烊千玺的小腿，王俊凯去衣柜里又拿了一个枕头，问，“这大晚上的不睡觉，怎么过来了？”

易烊千玺眨眨眼，坐在床边晃了晃小腿，“周衍之刚刚给我打电话，嘚瑟他哥考了全省第五。”

王俊凯又躺回床上，枕着小臂，“你给我查分了？”

易烊千玺转身趴在床上，捧着手机，蹭到王俊凯身边，像个小宝宝，睁大了眼睛，一闪一闪地，把人的心都闪化了，“我实在等不及.....”

王俊凯低头看着易烊千玺，有的时候感觉弟弟很是狠厉，说话做事毫不含糊，有的时候....比如现在，即使是查到了一个比全省第五还要牛逼的分数，还担心自己先查了分会不会让哥哥不高兴。

易烊千玺抿了抿嘴唇，把手机给他，“要不....你再查一遍？”

王俊凯按住易烊千玺的手，大夏天的，易烊千玺的手却很凉，他笑着问，“手这么凉，不会考得特烂吧？”

易烊千玺急着摇了摇头，“不是不是。”

“那你说说吧。”王俊凯拉着易烊千玺跟自己一起躺好。

这个三位数一直在易烊千玺心里打转，他说出口的时候觉得特别顺，“669”

王俊凯听了之后好一会儿没动静，易烊千玺又补充，“比周衍之他哥还高三分呢。”

他想起来周衍之凌晨两点对着他大喊，“易烊千玺你就说我哥6不6，6！不！6！”

易烊千玺把手机拿远，翻了个白眼。

我哥肯定更6，哼。

王俊凯缓了好一会儿，他虽然能感觉到自己考得不错，但也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好，这种虚幻的感觉突然捏成真实，化成一个具体的数字。他还是发了好一会儿愣。

易烊千玺发现王俊凯好久没声，翻起身两只手撑在王俊凯身子两侧去看。

太暗了，除了一个轮廓什么也看不清，他微微又低了点身子，后脊突然有一只温热的手一按，他使着力的腰就沉了下去，整个人被王俊凯裹在了怀里。

易烊千玺的耳朵紧贴着王俊凯的心跳，王俊凯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摸着易烊千玺的后颈。

这是把他当妹妹了？

王俊凯问，“千玺.....我心跳是不是特别快？”

易烊千玺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鼻头有点酸酸的。

王俊凯笑了笑，“有点丢脸，但我真的好开心啊。”

易烊千玺轻叹，“不丢脸啊，你多厉害啊。”

易烊千玺知道，王俊凯不热衷喜形于色，即使再开心的事，也不会表现过度。

如果是明天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查出来了，估计也就笑一笑。

但易烊千玺想，这是多好的事啊，多值得认真地开心的事啊。

王俊凯可以这样耀眼，他觉得与有荣焉。

老爸老妈第二天知道成绩的时候开心了好一阵。

专业的事老爸老妈完全尊重王俊凯的意见，填志愿的第二天，王俊凯在屋里很久不出来，中午潦草地吃了饭，又回屋了。

晚上老爸老妈都休息了，易烊千玺坐在床边对着小阳台晾衣架上的风铃出神。

他睡不着，他知道王俊凯在做一些很郑重的选择。

易烊千玺低头从床底下把拖鞋踢出来，出了卧室。

晚上还没来得及拉窗帘，稀疏的树影落在王俊凯的手上，王俊凯上下抬了抬手，影子在他的手上忽大忽小。

笔记本连续工作了两天有点热，王俊凯扫了一遍他从学校官网找到的各专业的培养方案，他对很多课程设置了解不深，这么两天几乎像是又参加了两天高考。

开卷的，但一打开卷子发现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。

王俊凯朝后靠在椅子里，扬了扬脖子，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。

易烊千玺也是刚到，正准备敲门呢，发觉王俊凯看见了，就把手放下，笑了笑说，“缓缓？”

王俊凯摘了眼镜，伸了个懒腰，妹妹就瘫软地躺在他的腿上，他把妹妹抱在怀里，朝门口走，“老妈酒架上拿的？”

易烊千玺另一只手拎着一瓶红酒，他点点头，“喝点吗？”

王俊凯摸了摸妹妹，妹妹乏得太厉害了，困得直朝后倒，王俊凯点头说，“喝点。去你屋吧，我这儿跟刚被炸过一样，全是书。”

王俊凯跟在易烊千玺后面，突然想起他其实很少去易烊千玺的屋子，满打满算易烊千玺邀请他的只有之前一次，那天他很累，累到不想说话，压力很大，却不知道跟谁说好。

易烊千玺找他去打游戏，却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。

易烊千玺屋有个小阳台，阳台上又两个藤条的座椅，可以躺的那种，特别舒服，视线也好，星星点点的光就缀在天际。

易烊千玺怕去客厅拿杯子吵到老爸老妈，就从自己屋找了两个纸杯，倒了酒。

王俊凯撑着下巴对着两个纸杯笑，“这酒老爸平时都可舍不得了，要知道咱们俩拿纸杯喝不得心疼死。”

易烊千玺笑了笑，捏着自己那边的杯子，和王俊凯那杯碰了一下，喝了一口，椅子摇着晃着，易烊千玺舒服地哼了一声，“我觉得没差别啊。”

王俊凯也晃着椅子，他们有的时候可以长久的不说话，气氛却静谧又舒服，就像现在他们欣赏着同一片月色，不用说话。

他们大概喝了有大半瓶，两个人的杯子都空了易烊千玺却没有再倒，王俊凯以为易烊千玺睡着了，轻轻拿指尖碰了碰对面的人，易烊千玺一惊，睡在他怀里的妹妹跳了下去。

易烊千玺眨眨眼，“嗯？”

王俊凯轻笑，“还以为你睡着了。”

易烊千玺摇摇头，“没有。”

王俊凯问，“刚刚想什么呢？”

易烊千玺的视线仍落在一个地方，摇摇头，“发呆，你在想什么呢？”

王俊凯觉得有点头晕，不知道是喝晕的还是被椅子晃晕的，他说，“我啊，我在想上次来你屋的时候。”

易烊千玺想了想，“你来送牛奶？”

王俊凯歪头笑了笑“不是。”他点了点易烊千玺的手背，“上次呀，你带我来打游戏。”

易烊千玺缩缩手指，视线撇开，“不记得了....”

晚风摇曳着院子里新开的花，一阵香气氤氲在阳台，王俊凯抬头看着零碎的星星，轻声说，“我知道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我知道你会说，不记得了。”王俊凯又填了一杯酒，没给易烊千玺倒。

我知道啊，你那么笨拙，甚至不会表达自己的心意

易烊千玺抬眼看了王俊凯一眼，抿了抿嘴唇，他感觉王俊凯好像醉了，话语黏在唇齿间，不甚清晰，有些几分软意的嗔怪，“我知道的呀，我其实都知道。但我马上就要去上学了，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，可怎么办呀.....”

易烊千玺咬了咬嘴唇，眼角冒出些潮气，鼻头一酸，眼睛轻轻阖上了。

是啊

你马上就要上学了

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

我怎么办啊

我的秘密还被攥紧手心里

好像快要烂掉了

易烊千玺的拇指紧紧扣在掌心，不知不觉划了一道红印，他磕磕巴巴地说，“你知道什么？”

王俊凯突然起身，他仔细看着易烊千玺，手背碰到易烊千玺的眼角，“怎么红了？”

易烊千玺按住王俊凯的手，声音有些局促，“你说说看，你知道什么？”

王俊凯把手放下，轻轻开口，眼睛里流淌着静静的河，“千玺，你有心事。但我不确定，如果你这样问我，我不会告诉你，因为我不想猜。我要你一字一句地告诉我，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，如果你觉得不是现在，只是单纯地试探我。那最好不要。”

易烊千玺捏紧了纸杯，酒已经就剩了的底儿，一捏好像酒香冲了出来。

易烊千玺看着王俊凯，他长这么大，从来不是果断的人，什么决择，永远没有先试探来得有底。

易烊千玺低头说，“好。”

王俊凯软软地笑了一下，大概真的醉得很踏实，他晃着椅子，话也逐渐多而零碎起来，思路倒一直清晰着。

易烊千玺把酒瓶又拎上来，给两个人倒满。

王俊凯很奇怪，难道真的是椅子的缘故，为什么易烊千玺到现在都没有醉。

易烊千玺抠了抠杯沿，问，“你会....选什么专业？”

“新闻。”

椅子晃了晃，王俊凯把眼睛闭上了，星月都映在他的身上，“其实很难啊千玺，做选择太难了，我很喜欢新闻，但我在做选择的时候，还是会觉得不确定。”

易烊千玺笑笑，“如果这个专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怎么办？”

王俊凯想了想，“总会绕到对的路上去的。”

“如果后悔了呢？”

王俊凯说，“其实......令人为难的选择大多数时候是平行的吧，不是什么生死抉择。好像每一个都没有对错啊。

如果有一天我站在回看的角度，再去回忆我所做的这个选择，我只希望我不会去想，如果选了另一个呢？会不会更好一点？”

你要敬重你的选择，你的道理，你的原则与底线。

易烊千玺“嗯”了一声，他听见王俊凯渐渐睡着了，起身去拿了个毛毯，替王俊凯盖上。

然后慢慢蹲下身仰视着王俊凯的漂亮青涩的轮廓。

月色作证，他不是想要乘人之危，只是想吻一吻将要离开他的少年。

易烊千玺只亲了一下王俊凯的手心，惹得他一痒，微微合住了手掌，闷哼了一声垂下手，转了另一个方向睡。

易烊千玺一直记得那个夜晚，王俊凯讲给他的道理，他记得那么清，却在往后的日月里，怎么也做不好。

准高三的暑假很短，易烊千玺八月不到就去补课了，王俊凯出国玩了两圈回来，顺便把驾照考了，还接送过弟弟几次。

王俊凯出发去北京那天是周天，易烊千玺早晨学校有事，家里人先去机场了，但提前约好了时间。

周天，易烊千玺从学校飞速跑出来的时候，立刻在路面扫视老谭的车，他单肩背着包，累得有点喘。

老谭打了个掉头，车开到他身边。

易烊千玺拉开门进去，他没有带手机，急着去看车表盘上的时间，10：30。

去机场还要45分钟，来得及的，甚至还可以吃一顿饭。

一顿饭很快就变成了最后一顿饭，人们总爱在餐桌上离别不是没有道理，酒饱饭足的踏实可以少数地遮掩颓然与不舍。

易烊千玺冲着车窗发呆，王俊凯已经很久没有跟他一起坐过车了，有点空荡荡的。

这种感觉很糟，一旦有了一个习惯，再去除掉就像刮了一层骨髓似的疼。

易烊千玺揉了揉眼角，抱着书包滑下去，窝在车的一个角落。

等正式开学，他还是早起一点，去坐公交车吧。会很热闹，人也多，有时候还能碰到丁允，说几句话，马上就到学校了。

快到机场的时候，易烊千玺摸了摸书包里，摸出了一个木盒，开了门，一路跑着到了安检的口。

老爸老妈会陪着王俊凯一起去，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，还是笑着的，易烊千玺远远看到了他们。

五十米，三十米，二十米，十米。

近了，易烊千玺反而不敢太快，他一步步走过去，木盒的棱角硌得他手指生疼。

感觉不到了，他已经开始想念他哥了。

他有一个小秘密。

易烊千玺走到了王俊凯面前，话滚在舌尖怎么也出不来，他轻轻叫了声，“哥。”

王俊凯笑着问，“手里拿的什么？”

老爸揽着老妈去远处的椅子坐下等。

易烊千玺低头，把盒子打开，木盒子打开是一个玻璃盒子，透明的，里面是个小的生态箱，是他找人帮忙布置的。

这些他也不懂，玻璃里的是按他的意思，是一棵垂柳，柳枝抽着嫩芽，是活的，据说只要每周都浇点水，可以活很久。

王俊凯低头看着，声音有些哑，“有什么典故吗？”

易烊千玺想说很多，一句句诗从他的脑海里划过，他想起自己一点点把柳枝黏上去的时候，想起他冲学校修剪园林的师傅讨要柳枝的时候，他那么笃定，他要送一棵柳树。

古人折柳，是为了什么呢？

易烊千玺摇了摇头，“没有。”

王俊凯揉了揉易烊千玺的头发，问了离别前的最后一句话，“千玺，你有没有看我给你的红包？”

易烊千玺轻轻开口，“平安顺遂。”

王俊凯顿了一下，把木盒的盒盖盖好，接了过去，轻轻笑了，声音稳稳的，“是，哥希望你平安，顺意，开心。一直都要。”

易烊千玺把三个词按在心口似的，翻来覆去，从没觉得可以这样简单动人。

“好。”

王俊凯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，易烊千玺都没法回神，他不再去王俊凯的屋子学习，甚至从来不经过那边。

妹妹又长大了一点，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，一开始王俊凯不在家的时候，妹妹不习惯，总冲着王俊凯紧闭的门喵喵地叫。

易烊千玺有点羡慕她，他也很想念他哥的。

一个学期过得很快，他进步不少，文科可以到八九十名的成绩，丁允和郑渊都为他高兴。

他却高兴不起来，没有王俊凯在身边，他觉得所有值得开心的事都变得那么单薄。

周衍之也想他哥，有一次跟易烊千玺说起周慎之，眼圈红了一大圈，易烊千玺跳起来就指着门，“你要哭出去啊。我不哄你的。”

周衍之瞪着他，眼睛更红了，直接开始抽噎，像个嘤嘤怪，“你不想你哥吗？你铁石心肠啊易烊千玺，你对得起你哥吗？”

是啊，对不起，很多时候，易烊千玺连王俊凯的电话都不敢接

怕自己说不出话，一直沉默

他现在把手机给了班主任，打电话都用老爸老妈的手机

有的时候视频，王俊凯好忙，他坐在一旁听，渐渐发现王俊凯正走向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，丰茂的，奇异的，斑斓的

他会认识更多的人，交更多的朋友，他还会记得他吗？

易烊千玺一想到这儿，心里就发紧，他感觉到了差距，他觉得还不够，还要再努力一点，才能走到王俊凯旁边，找到那个对的时间和地点。

“想的。”易烊千玺闭闭眼，声音很沉。

比任何人都想

想到晚上抓心挠肺

想到想立刻去北京找他

想的啊。

高三这个学期很长，易烊千玺几乎熬到了快要过年，王俊凯在学校有小学期，也得将近过年才能回家。

易烊千玺刚放假的那个下午，他就等不及了。他提前定了去北京的高铁，老爸老妈知道的，也就放他去了。毕竟辛苦了那么久。

老谭在校门口等他，他在车里换了衣服，一眨眼就到了高铁站。

以前初中他和谢坤出去过一次，也算轻车熟路，取票，过安检，上车，连车外的风景他都不放过，他看着车行过荒野，行过黄昏，行过雨雾，慢慢和北京接近了。

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，易烊千玺没想到会这么冷，他搓了搓手，开始查地铁，一边低头一边朝出口走着。

他提前没有和王俊凯说，也叮嘱了老爸老妈保密。

这一切都让他兴奋。

他低头快步走着，突然前面站了一个黑影，他下意识朝右让了一下，黑影也跟了过来了。

易烊千玺皱着眉抬头一瞬，他闻到了王俊凯身上淡淡的气息。

易烊千玺手一松，手机从手里滑了下去。

操，我哥，是我哥我哥我哥！

易烊千玺说不了话了，他想弯腰把手机捡起来，发现脚都麻了，他只好站定，一动不动地盯着王俊凯。

“怎么了？傻了？”王俊凯笑着俯身去捡易烊千玺的手机。

易烊千玺轻咳一声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王俊凯笑意上到眼底，“偷偷来看我，还不让我知道。北京这么大，一旦被人撸跑了怎么办？”

易烊千玺把视线撇开，他鼻尖有点红，可怜巴巴的，“你笑我。”

王俊凯好像长高了一点，微微矮身和易烊千玺平视，“瘦了。”

一眼，易烊千玺觉得王俊凯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。

王俊凯展臂抱住易烊千玺，声音仿佛低叹，又轻又热，“辛苦了。”

易烊千玺蹭了蹭王俊凯的肩，抱住了他哥。

从高铁站到学校4号线可以直达，出地铁站的时候王俊凯从包里掏出来帽子围巾和手套，站在出口的角落给易烊千玺戴好。

围巾手套倒还好，帽子是暗红色的，像小朋友用的那种，还有保护耳朵的部分和垂下去的两个毛线球。

易烊千玺有点不愿意戴，王俊凯笑着拨了拨毛线球，两个红色的团子就在空中荡来荡去，“你穿得少，必须得戴。”

易烊千玺轻轻哼了一声，走得快了一点，王俊凯看着小朋友气呼呼的背影，心里热热的，有火在烧。

易烊千玺订了王俊凯学校门口的酒店，因为着急，提前一天基本没什么可选择的，就有家连锁看着还凑合点。

进屋之后发现暖气不太热，王俊凯开了空调，易烊千玺先去洗了澡，等出来的时候屋子已经热烘烘的。

易烊千玺背的东西很少，他把睡衣换好哆哆嗦嗦地进了被窝，王俊凯把电视声音调小，起身去找吹风机，“是不是还有点冷？”

“还好。”易烊千玺朝下缩了一点。

插了电，王俊凯侧着坐在床边，易烊千玺头发修得不长不短，吹干也很快，王俊凯的指腹凉凉的，一下一下拨弄着他的头发。

没有窗子，易烊千玺觉得有点憋闷，脸颊泛着红，他问，“哥你还要回学校吗？”

王俊凯看了一眼手表，摇头，“不回了。舍友估计都睡下了。”

周慎之和王俊凯还是一个宿舍，王俊凯给周慎之发了个短信，算说了一声。

发完短信后，他把床尾的背包扯了过来，易烊千玺已经有点困了，电视在播广告，王俊凯摸了摸易烊千玺的头发，已经完全干了。

“困了就睡。”

易烊千玺困难地眨了眨眼睛，“还没跟妈说一声。”

王俊凯靠着床头坐着，低头笑，“你洗澡的时候我给妈打电话了。”

好一会儿，易烊千玺伸手攥住了王俊凯的衣角，“那就好。哥什么时候睡？”

“我得过一会儿，明天小学期结业，我得准备一下考试。”王俊凯把包里的书拿出来，还有好些资料，都铺在腿上。

他拨了拨易烊千玺耳边的碎发，“可能有点吵。”

易烊千玺摇摇头，眼睛睁开，“没事，我怎么都能睡着。”

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，只余下空调徐徐吹出的暖风，易烊千玺困意却渐渐褪了下去，侧耳细听王俊凯翻动书页的手指好像就划在他的皮肤上。

脚有点冷，他忍不住蹭了蹭，两只脚来回动，小腿不时地顶到王俊凯的小腿上。

他感觉到王俊凯向他靠过来，一只手撑在他头的另一边，年轻干脆炙热的气息就笼罩着他，易烊千玺不得不睁开眼。

王俊凯无奈地笑，声音又缓又轻，说，“千玺，你这样，我没法专心。”

被子底下的两只小脚一瞬间蜷缩了起来，脚趾凑得很紧，易烊千玺抬头看着王俊凯。

他终于知道，王俊凯哪里不一样了。

哥哥的眉眼变得更加深刻了，眼睛一如既往是黑漆漆的，光亮仿佛能摄人心魂，面孔的轮廓也更清晰，更硬净。

不是以往的少年模样，气息仿佛春雨，现在更像是一坛酒，陈年佳酿，一开封口，醉意四溢。

易烊千玺小声，“我不动了，你复习吧。”

王俊凯却没有继续看书，而是打给前台，又要了一床被子，服务生送来后，王俊凯把被子压在他们脚底。

易烊千玺垂眸看着王俊凯弯腰细致地整理被子，心头一酸，又觉得好像还是一年前，没什么变化。

那晚入睡前，他凑近王俊凯，一手攥紧王俊凯的衣角，温顺又依赖的样子像只猫。

易烊千玺暗自想

所以，只是不一样了，

但没变的，也不会变的

一百年都不许变的

王俊凯还会一直拽着他的

对不对？